之一:开门
门外,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要进来。
这是一扇很重的门。门里的他远远地看到了,一个箭步上去把门拉开,等着男孩进来,然后他才出去。
哪料到,男孩一推门又出来了。站在门边,盯着他不走。
他笑,问:“孩子,你怎么啦?”男孩说:“叔叔,你什么时候进去,我也要为你开一次门。”
他又笑,随口说句:“叔叔不进去了。”转身便走。几步外,他一回头,男孩依旧等在那里,一脸的真诚和庄重。
那天,他做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一件事。他返身回去,站在门前,看着男孩一点一点为他推开门,接受着尘世间最小而又最隆重的报答。
之二:灵魂里的诗意
原本与一个人素昧平生。
跟他打乒乓球。他一下子发过两个球来――原来,刚才捡球的时候,不知道从哪里捡的一个破球,他藏在手里一并发了过来。蹦跳的两颗球。心为之一动:这是个好玩的人。
果然。他曾经效仿《浮生六记》中的芸娘,把一撮茶叶藏于午后池子里一朵荷花的花心,欲待其一夜闭合,来日早晨花再打开的时候,获不一样的茶香。然而,那一次荷花仿佛未曾闭合,结果茶叶尽数零落于水中。他知后,不愠反喜,说:“一池子春茶,汤色正好,待我品来!”
他尤爱写字画画。他说,宣纸中最好的,是南唐后主李煜藏于宫中的一种叫做澄心堂的纸。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,自制这种宣纸。其实,他制的纸一塌糊涂,根本都算不上是宣纸。他说,纸好坏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能为造这纸,一遍一遍洗心。
大家都说,他是尘俗中的高人。何谓高人呢?大约,就是灵魂里有不灭的诗意吧。
之三:打太极的人与猫
早晨,楼下的小广场上,一个中年人在打太极拳。
一只猫,该是他家的吧,在他的脚踝上蹭痒痒。而且,顽皮的它似乎只愿在固定的那个脚踝上蹭,中年人的腿腾挪到这边来,它就跑到这边来蹭;中年人的腿轻移到那边去,它就跑到那边去蹭。猫靠在主人脚踝上的样子幸福 而张扬,仿佛一处脚踝便是它在尘世上的甜蜜靠山。
那天,中年人始终没有对猫表现出什么来。他应该早感觉到了吧,只是任由它那样。中年人的太极拳打得不错,舒缓轻柔,像一支悠扬的曲子。那只被娇宠的猫,像极了曲子上灵动的音符。
有味道的世界,是有趣的人营造的。这样的世界,美得令人疼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