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亲家庭里的男人 单亲教育

  现代社会的特征或云风景之一是,离婚率居高不不下。对此说好也罢说歹也罢,“婚姻”对于人生已不复具有唯一性,消失了古典化的恒定和稳固,却是轻松又无奈的事实。

  反映在各种媒体上,总是集中于其中的女性,以至许多人的印象中,“单亲家”仿佛也就是女人故事连同她们的问题与现状。那些独自承当着“家长”之职的男人,则多多少少被社会视线冷淡和疏忽。

  那么,身处“单亲家庭”的他们,怎么活着?怎么想?

  “这一辈子就和儿子过吧!”

  他36岁,是个称“小刘”称“老刘”都不太合适的年纪。熟人对他则有一个含义不明的昵称:刘君。

  刘君就职一家名牌出版社,一笔漂亮散文在圈内不乏喝彩声。他一表人材,高高的个头,浓密的黑发,略带沧桑感的忧郁目光,都天生是要让女孩子暗呼一声“帅呆”的,而这一切在成熟女性那里,引发的就常常是忘情的怜爱与无私的保护欲。

  这位刘君注定情场得意,从少年时代起,就不断有浪漫风格的女性主动接近他,追逐着他。他结婚却很晚。也许恰恰因为“爱情”来得太频繁也太轻易,对于走过他身边的那些年龄不等的女子,他感觉反而淡薄,从未体验到什么叫“狂热”,什么叫“刻骨铭心。”

  直到而立之年,他早就隐隐约约期待的某种激情才仿佛降临了。这次爱情遭遇在别人看有点不可索解,“她”不算年轻,与刘君同龄,也不漂亮,属于混在人群里就找不见那种;甚至,甚至她还有过一次“暂短婚史”。但刘君就是晕晕乎乎爱上了她,于是,相识三个月不到,刘君在父母亲朋同事的一片反对劝阻之声中,顾自满脸幸福地步入婚姻。

  三年不到,这场基础可疑的仓促姻缘走到了尽头。鉴于女方无住房又坚持要儿子,双方在有关问题上达成的协议是,儿子由母亲抚育,刘君每月付抚育费若干;刘君单位分给他的这套两居室单元房一分为二,女方与孩子拥有朝南的一大间,刘君独自居住北向的一小间。

  人们都说刘君在离婚条件上未免让步太多,对他开辟新生活很是不利。刘君自己不这么想。农村出身的他是个子孙观念很重的人,前妻离婚不离家,其实正中他的下怀,这等于他摆脱了婚姻却依然可以与儿子朝夕相处,另外,现在前妻的生活质量直接决定着他儿子的生活质量了,想要儿子过得好,先得让前妻过得好,道理就是这么简单。

  几个月后,刘君又恋爱了。这次碰上的是个极其优秀的女子,人品出众,事业成功,最难得,在外是呼风唤雨的“女强人”,内心却柔情似水,可谓“大女人”的风采“小女子”的韵致兼备一身,两样都十分的精纯十分的到位。和她一比,刘君以前接触过的女人都全然失去了分量,他平生第一次真正知道了“要死要活”的滋味。

  刘君的动向岂能瞒过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前妻,可能另一个女人(还是那般出色的女人)的介入刺激了她,也可能独自照管儿子她真的力不能支,前妻突然一纸诉状再次把刘君拉上法庭:她要求变更儿子的抚育权。刘君二话不说同意了。他爱上的那位女子要能力有能力,要善良有善良,不会嫌弃他的儿子。刘君也没认为抚育儿子有多沉重,不就是未足三岁一个小家伙么,扛在肩上权当是背了只大包,到哪也不占地方,碍不了什么事。可谁知道呢,或许是父母长期的争斗及婚变给闹的,也或许是天性,他这个儿子居然惊人地敏感和早熟,一旦发现母亲把他推给了父亲,就近乎病态地依恋着刘君,时时刻刻缠着他,寸步不离,有时刘瑶和儿子单独在家,刘君出门倒个垃圾,孩子也要急忙自己穿上鞋,跌跌绊绊追在他腿边。刘君看得懂,儿子小小的眼睛里,盛满的是生怕被抛弃的恐惧。这眼神让刘君心里颤抖。女子再多情,毕竟拿不出全盘牺牲自我的那份古典“贤惠”,告别刘君时,她伤感地说:“我不在乎你有个儿子,但我

  受不了你这么处理和儿子的关系。和你在一起,我恐怕永远得和这孩子争夺你的注意力,这太可怕了。有的人,也许只能胜任一个单一的角色,比如你,要做好父亲,就无力再做起码的男人。”

  刘君无言以对。过后他越想越觉得这话深刻。一般来说,男人在生活中的选择似乎是比女人更从容更有余裕,无奈人和人却是不一样的,他面临的取舍,对许多男人都完全不成其问题,他不行我刘君说,他是不能不听从自己“心灵”驱使的那种人。

  他不愿深想的只是,他为儿子宁可断送自己的爱情,或许表明他爱儿子甚于爱自己,可也表明儿子在他心目中是重于“爱情”包括那位女子的。那么,他到底是无私,还是另一种意义的自私?

  “没有地方说声‘累’……”

  他是个性格平和、循规蹈矩的男人,最适应的是小学、中学、大学、单位那种单纯稳定的生活。4年插队生涯,像是偶然甩在他正常人生外边的一个段落,与前前后后都不衔接,也没影响他太多,高考一恢复他就顺利找回了固有的轨道。毕业后他分配进一个层次不低的科研机构,又顺理成章地有了妻子和女儿。

 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把一切都摧毁了。妻子感冒咳嗽,打了几针普通的抗生素,竟然导致了“肾衰竭”。他和他这个三口之家顿时陷入塌天的恐惧混乱。每周两次去医院做昂贵而痛苦的血液透析,在家中接受特殊而严格的日常护理,能勉强维持妻子的生命,但家中飞快高筑起的债台,对家人巨大的拖累,还有病痛带来的绝望,却都是无药可以缓解的。拖了四年多,妻子避开他和女儿的眼睛,悄悄割断了手腕上的动脉。

  尽管妻子在遗书里详尽诉说了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心情和理由,他还是被负罪感击垮了,他无法不想,假如他更有钱或更有社会活动能力,假如他更耐心体贴,假如他在妻子身边寸步不离……他搂着9岁的女儿,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喊:是我害了你妈,都怪我呀!

  这一年他38岁,头发却白了一多半,那张读书人的儒雅面孔上皱纹丛生,腰也有些佝偻了。

  等悲痛稍稍平复,他能比较清醒地判断现实的时候,发现他的处境只有用“里里外外一团糟”来形容。

  那一段,热心人介绍给他的“对象”人选不下20个,其中有大龄未婚的,也有离异的丧偶的,多数是在介绍人家里或公园一类场所草草率率“相看”上一面,彼此的模样都还没看清楚就结束了。很简单,他清贫,他的事业前途不看好,他“老相”,他还有个女儿,这在“婚姻市场”上都让他大大失分。他真正可说“接触”过的,有五六个。这五六个,起初都像有点“苗头”,最终无一成功。他自己概括说,毛病是出在双方都“高不成低不就”。但在旁观者看,最致命的原因还在他自身。他是“书呆子”那一路人,他的亡妻则非常温婉细腻,很有女人的情趣,两下正好互补。

  再婚之事搁浅,他转而想,人到中年,把自已放弃了算了,一心一意培养女儿罢。

  事后他反思,只怪他把对妻子的负疚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,反倒误了女儿。他这个女儿智商极高,学习跟玩儿似的。到了花季岁月,便有过剩的精力需要宣泄,还有过多的物质欲望需要满足。女儿高一那年,学会了“逃课”,和社会上游荡的男女青年交上了“朋友”。等他发现真相,女儿已走得太远,无法返回正途了。他不愿多提女儿的事。笔者只听说,目前他女儿动辄数月不归,有熟人看到,在外的她一身高档服饰,豪奢潇洒得了不得。一旦回来,却总是饥寒交迫的样子,第一件事就是去冰箱乱翻,逮什么往嘴里塞什么。在家住上几天,整天蒙头大睡,海吃海喝,仿佛休养生息,然而又不辞而别。

  他管教过,打骂过,哭求过,甚至以死相熬挟过,来得都有点嫌迟,所以都没用。他累了,身心都说不出的累,没力气再认真了。女儿走,他不阻挡;

  她回来,他不追问。人怎么着还不是一生?他如此,女儿也如此。他淡淡地说,起码女儿还知道父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,父亲的家是她随时可以投奔的可靠归宿。

  “一个圈子转到原地?”

  他46岁离了婚。这时他和妻子在各自单位都是挑大梁的业务骨干,有职称还有职务。别人看他们算得上比翼双飞,其实破裂的内因由来已久――妻子个性严谨刻板,对夫妻之事从来不怎么热情,自从生了第二个儿子,更变得兴味索然,两人分床而居十余年了;外因是他有了外遇。这也好像是必然,46岁的他,自我感觉“正当盛年”,在社会上活动,女士们也当他是雅皮一族的“老小伙”,有饭局或去舞厅卡厅都喜欢邀上他。大他两三岁的妻子却彻底凋谢了,外貌进入“大婶”行列,心态更老气横,好静不好动,不爱外出,讨厌应酬,每天忙完工作就守在家里。他老是单独在外周旋,想不发生故事都难了。

 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学教师,美丽而新潮,她的出现,对他青春时期的“爱情空缺”和男人的常年饥渴都是恰到好处的填补。不少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会设法既保全家庭又拥有情人,他做不到,他本质上是严肃的,不能忍受分裂自己,在妻子和情人面前都戴着面具。他开诚布公又未免刻薄地对妻子说:和你在一起这些年,我仅仅是活着,不叫“生活”。她让我知道了“男人”是什么,“女人”是什么。

  正如他的预料,作为“知识女性”的妻子没有寻死觅活,也没到处张扬告状为难他和那位“第三者”,她静悄悄地在“协议离婚”文件上签了字,然后静悄悄地搬出了他的家。妻子单位土得知她离婚,马上分给她一个三室一厅。读高二的大儿子跟了母亲,读初三的小儿子留下来跟他过。这是妻子的意见,妻子说,老二由我照顾可能更合适,不过你要再结婚,老大都快成年了,和“她”怎么相处?老二小些,或许容易培养感情。

  妻子很无私,想得也周到,他还有什么反对的?

  为了顾及孩子的感受,也为了有利于日后“她”和孩子“培养感情”,妻子离开有半年,他才小心地把大学教师正式“引进”到家中。没想到孩子还是反应激烈,一见有个女子进门,转身把自己关在住房里,死活叫不出来,在里面摔摔打打。他强忍尴尬,与大学教师坐下说话,儿子又猛冲出来,故意给母亲打电话,没话找话,足足讲了一个钟头。

  过后他和儿子谈心。他口干舌燥,儿子翻来覆去只有一句:反正你别想给我找“后妈”,要不我就不回你家了!儿子说到做到,放学回来只要看见那位在,门都不进,掉头就跑。他只好慌慌张张送别女教师,四处去追寻儿子,幸而几次下来就掌握了儿子的规律,一跑就是火车站或长途汽车站,虽然搅得他苦不堪言,倒没出什么大差错。后来儿子又有了新花样,跑走后,很然来个电话,告诉他不用找,自已就在附近、瞧见“她”走了自会回来的。

  孩子的学习是前途保证,耽误不起,他只能自己让步,预计的“婚礼”暂时延期,和情人的来往方式退回婚外恋阶段,把爱情战场拉到家门外边去。做爱则得趁儿子上学。儿子上的是单位的附中,下课工夫就能回家转一趟,他们的时间心态就都很不从容。就这样还好几回险些和儿子遭遇,真是心神恍惚狼狈万状。于是处处都还不及当初,婚外恋总是家中有老婆料理的,无须他操心,现在一个半大小子撂在那,一应事宜都在他肩上,他不管谁管?还有,过去他与女教师关系名不正言不顺,幽会得避人耳目,两人倒觉正常。如今明明可以光明正大,却弄得比偷情还紧张,感觉就不对。他一次次对女教师说:“对不起,再给我点时间,孩子到底还不,慢慢让他习惯你……”女教师苦笑说:“我觉得,怕是没这一天……”

  大儿子考上了大学,他想,不行把小的也移交给前妻得了。试探着与前妻商量,前妻很爽快,说,我没意见,但得告诉儿子这是你的意思。

  这确实是他的意思,可他对着儿子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上了高中的小儿子人高马大,不再是孩子了,他怎能让儿子觉得父亲在嫌弃他,把他当作多余的存在呢?他和女教师冷不热持续着。日子过得便有些糊涂暧味,老悬在半空,啥啥都无从进行,都没有着落。转眼已到了儿子的高考之年,他心下暗松一口气,儿子成绩优异,志向是北京上海的名牌大学,儿子远走高飞,还挡得住他娶谁么?

  高考前夕,儿子说:“这一段让我妈回来住住行吗?我考上就不能在家了。我好想再体会一下有爸有妈的味道,吃碗妈做的饭……哪怕是演戏也为我演上一次吧,爸我求你了……”

  他拒绝不了儿子含泪的恳求。他将儿子的话复述给女教师,想提前获得她的谅解。女教师笑了一笑,说,你天真得可爱,不过这样也好。

  前妻回来了,进了这个家态度特别放松,该干啥干啥,像是从未离开过。女教师断然终止了与他的情缘。这一终止,他才发现自己对她亦无什么留恋。他有了一点后悔,四年了,和儿子的战争搞得他劳心劳力,影响了多少正事,回头看“爱情”竟这么虚飘,女教师在他的生活中了无痕迹,真是一场春梦了。

  又是近三年过去,他和前妻仍然没有复婚,他也无意再和其他异性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往来。前妻已退休了,有时住在自己那边,更多的时间是在他这,说是答应了儿子要照顾好他的生活。

  这里记录的是几个困窘的男人。“单亲家庭”对男人,肯定不会全都意味着左支右绌捉襟见肘,不乏其人也能安排出一份宁馨快乐。但无论是该归结于男性的天性,还是该归咎于男性的社会传统,很多情况下,男人确是比女人更拙于对付孩子和生活。

  有资料表明,身边有孩子的单身男性,较之同样的女性或离异、丧偶却不担负抚育孩子职责的男性,再婚率明显偏低,再婚后的问题也更多。

  那么,其间的“问题”,究竟有多少是源于孩子。多少是来自男人所要面对的女性,多少是植根于男人自身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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